〖一〗

“你比我想象中……还要笨一点。”

李泽言靠在泳池边，把泳镜推到了额上。我正抓着块浮板试图把自己漂起来，冷不防脚底一滑，猛喝了一口泳池水。

水刚好没到他胸口，他没戴泳帽，头发湿漉漉的，连带着他整个人气场都温柔了些。他下意识地伸手捉住我的小臂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
“别用浮板了，双手抱膝，闭眼。”

我把浮板扔上岸，依言闭眼，终于顺利完成了抱膝漂起，心满意足地一蹬腿打算站起来。

刚站起来，就看见身旁的人正看着我，笑到肩膀微微颤抖。

“你笑什么！”我扶住池边瞪他，脚下不自觉地借着浮力踩着池底跳来跳去。

他露出个在他脸上十分罕见的、有点扭曲的表情，像是努力忍着笑似的：“你做抱膝漂起的时候，看起来像个球。”

我：……

李泽言先生您真是，善于比喻。

“你准备教我什么？自由泳？蝶泳？还是仰泳？”

“都不是。”

“……啊？”

“是蛙泳。”

我：……

快乐池塘栽种了梦想就变成海洋？？

鼓的眼睛大嘴巴？？同样唱得响亮？？

快乐的一只小青蛙？？呱呱呱？？

学完蛙泳您是打算承包个池塘给我吗李泽言先生？？

嗨呀好气。

“我想学蝶泳！名字这么好听游起来肯定特别好看！”我打算挣扎一下。

“对你来说太难。”

“自由泳呢？自由泳也可以啊！”

“对你来说太难。”

“那仰泳怎么样？我看奥运会上……”

“对你来说太难。”

我：……

行吧李泽言先生。要不您教我狗刨，这个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呢。

〖二〗

“先学手部动作。”他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左手的手背，示意我看他演示。他俯下身去演示划水的动作，看起来娴熟又流畅，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时而放松，时而收紧。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模仿，刚学了两下，就看到他微微皱起了眉。

“不是这样。”
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他的手就覆上了我的。

李泽言的手比我大了不少，掌心温暖而潮湿。我大概是还没充分适应泳池的水温，手心手背都冰冰凉凉，手背一贴上他的掌心，就着了火似的烧起来。

暗恋李泽言这么长时间，我也不是没趁着接递东西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手。但像今天这样，被他直接这么握住，还是头一次。我猜自己应该脸红了。

糟了，是心动的感觉。我在心里吐槽自己没出息，微微抬眼去看他，他倒是容色如常，一边讲要领，一边握着我的手重复演示正确的手部动作。动作被他手把手教着学了个八九不离十，要领却是一个字也没记住，也不敢再看他，只好低下头去盯着水面。手心手背都被他的温度慢慢变得滚烫，我机械地重复划水的动作，连他什么时候把手松开了都没发现。

“这样就对了。”

听见李泽言的声音我才算回了神，连忙停下动作回头去看他。

他就站在我身后。

“动作记住了吗？”

我只迟疑了一秒：“记住了。”

如果我没看错的话，他轻轻笑了一下。

〖三〗

“接下来教你腿部动作，看好。”李泽言趴在泳池边上，泳镜依旧推在额前，一用力就把自己漂了起来，演示腿部动作给我看。

“你站远一点。”

李泽言其人，站着不动的时候是个衣服架子，走路的时候是个会走路的衣服架子，我猜就算给他套个剪了几个洞的麻袋，也挡不住这位先生恃脸行凶。不，岂止是脸？这会儿他把衣服脱了只穿着泳裤，那就连蹬水溅出的水花都漂亮。

看了一会儿我便直觉自己不能再看，果断趴上泳池边凭着记忆模仿起他的动作，试图把自己脸红心跳的理由伪装成运动之后的自然反应。

我趴在池边把通红的脸埋进胳膊里，他则停下动作站在我身旁，时不时出言指点。

“学得还挺快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游游试试？”

我停下动作，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李泽言，眼里的惊讶也没来得及收起，怕是全被他看了去。

“怎么，你怕了？”看毕我神色的家伙挑了挑眉。

“怎么可能。”

我从池边滑下，把泳镜从额前拉下来戴好。泳镜上很快聚集起了一层雾气，眼前的李泽言也变得模糊起来。模糊点儿也好，看不清他人我应该就没那么紧张了。想着我又给自己鼓了鼓劲，鼓完一头扎进了水里。

水当然不深，我反应了几秒以后就开始在水里――呃，扑腾。把上肢和下肢的动作结合起来对我这个初学者而言是个大难题，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我这会儿看起来肯定非常傻。扑腾了一会儿我放弃了这种自取其辱的行为，一蹬腿站了起来。站起来一看我才发现，自己这么个游法竟然还扑腾了挺远，连忙借着浮力踮了踮脚想往李泽言的方向走。

“站那别动。”

听见他的声音我微微怔了怔，还没来得及回话，就看见他戴好泳镜，扑入了水中。和他一比我顿时觉得，自己刚才那番扑腾像只落进滚水里的虾子。

他在我身旁停下来：“再游。”

我听话地扎进水里继续扑腾。

“试试换气。”

他的声音从水上传来，有些失真却依旧好听，我从善如流，急急地浮出水面换气，顺利呛了一大口――被他笑两句就笑两句吧，他笑起来很好看的。

不亏。